南山,c市最早开发的几处景区之一,因为山中的一个道观为卖点,渐渐吸引了c市市民而成为了景区。
此时杨林手拿一根枯树枝半躺在一块大石头上,手中的树枝有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旁边的草丛,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,任由那斑驳的投影撒在脸上。
“还是一个人的时候舒坦。”
半眯着眼睛,哼着自己随意瞎编的小调,暂时的忘却了繁杂的心事,只静静感受独处的阳光,享受微风拂过,享受远离喧嚣人群,渐渐的放空着身心。
“叽叽”
“嗯?”
一声鸣叫将他从出神中吵醒,睡眼朦胧的瞧向头顶的树杈,一只黑色的小鸟正歪着头,冲他低低的鸣叫。
“诶?这是早上那只鸟么。”
杨林一骨碌翻了个身坐起,揉了揉还有点模糊的眼睛,再次睁眼却已经失去了小鸟的身影。
“是我看错了,还是被吓跑了?”挠了挠头,耸耸肩抛开奇怪的想法,随手摸出手机一看。
“我去,4点半了!快要赶不上集合了!”
想着快些跑过去集合应该还能抢救一下,杨林回忆着记忆中的路,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,回头确定没落下什么东西才快步向后山跑去。
可就在杨林离开不久,一阵风吹开了遮阳的树叶,原本斑驳的阳光汇聚缠绕成一道光柱照射在他躺过的大石头上。
“叽叽”
那只黑色的小鸟扑腾着翅膀,落在了阳光中,歪着头看着被杨林衣服抹干净的石头,缓缓蹲下,侧头摩挲着,就像在缅怀在感受前者留下的温度…
杨林自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奇事,他一路小跑着,总算在点名最后一刻赶到了南山景区后门。
不出意外没有人知道杨林的消失,不如说根本没人在意他的去向,刚好这也正合了杨林的意,一如既往的低头站在人群最后面,拉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吴豪那醒目的假发又出现在了人群前面,说着无聊的口水话。
“看来大家都到齐了,何总已经定好了别墅,今晚我们就在锦秀别墅区33号好好玩一夜,增进感情,以后多多互相帮助,完成领导交代的任务…”
“锦秀别墅区33号!不会这么巧吧!”
听到这个地址的瞬间杨林猛然抬头,瞪大了眼睛,呆呆的望向后山那个熟悉的方向,心中已经五味杂陈。
自己这么多年刻意去回避的地方,今天居然又要回到那个痛苦和幸福混杂的地方了吗?心中怀着逃避痛苦的记忆和回念童年时光的向往来回拉扯,复杂的心情无以言表。
南山后门离锦秀别墅区也就一两公里的样子,怀着忐忑的心情,杨林随着众人路过了记忆里已经模糊了小区大门,路过了熟悉的街景,等他再回过神,已经站在33号门前。
杨林缓缓抬起头,埋藏的记忆如洪水般涌出…儿时的嬉戏,庭院中的玩闹,还有每次回家不曾在意的门口守候的人…
傍晚夕阳的余晖从红白相间的小楼后溢出,花园庭前的杏树比起当年已经能够遮住视线,风逗弄着几片缓缓飘落的树叶,熟悉的地方染着陌生的思绪。
“我…回来了…”喃喃着,杨林只觉得心绪恍惚,眼中逐渐朦胧。
“诶,傻站着干嘛呐?大家都进去了。”
苏磊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打断了情绪,杨林赶紧别过头用手揉碎了眼中的泪花。
“你不是在撩新女同事么,怎么又跑我这边来了?”
“嗨,别说了,本来聊得好好的。结果那个妹子一看到何玉屏,直接就变成迷妹了,旁边那几个八婆也跟着起哄,这不,她们去找何总了。”说着酸溜溜的撇撇嘴。
“所以你这蚊子就又来缠着我?”心中腹诽着,被打断回忆的杨林现在也没心情敷衍他,自顾自的缓步走进了别墅。
打开大门,熟悉的玄关,熟悉的客厅,熟悉的走廊一切就像回到了从前,虽然变化很大,但还是能找到以前的影子,看来亲戚拿到房子后,也有花心思去重新装修,毕竟也已经过去十年了。
客厅里摆好了各种点心盘和饮料机,看来这里被当做专门出租聚会的场地已经有不短时间了。
“也好,我不用去面对那一家人了”
稍微放下心中的紧张,杨林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,苏磊也不知道从哪里端来一盘蛋糕坐在旁边,倒是没有那么多话了,自顾自的吃着。
杨林没对他做理会,四处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,寻找着勾起回忆的事物。
不一会儿,何玉屏从二楼走下来,旁边还跟着高大却故意弯着腰的吴豪,楼下正八卦的女同事放下手中的零食,不约而同地簇拥了过去。
“呵,真势利”苏磊瞥了一眼那边,咬了一口手中的蛋糕。
杨林顺着声音看去,看到楼梯却眼神一亮,想着要不要上楼去爸爸妈妈的房间看看,可马上又摇了摇头
“这么久了,估计东西都被换过,也没有什么留下的了…”想着又是一阵烦躁。
轰隆隆,忽然窗外传来阵阵闷雷声,苏磊咬着塑料蛋糕勺转头看向窗外,
“奇怪,今天天气预报没说要下雨啊,听这响动是要下大雨了吧。”
“哗哗哗”
正巧这时候大雨倾盆而至,转瞬间更是电闪雷鸣,大风呼啸,吹得门口的大树都在左右摇摇摆。
客厅中的众人同时吓了一跳,望向窗户外突兀而来的大雨。
“这雨也来得太快了,说下就下这么大!”
“是啊,还好我们已经到别墅了,要是再晚半个小时,估计全部得成落汤鸡”
“要不怎么说领导英明呐,你看这订的时间,都刚刚好…”
也许是人多的缘故,众人也没有太在意这罕见的大雨,看了一会儿也就继续聊天玩闹,这大雨还添了点谈资和气氛。
只有杨林没来由的突然想到白天的小鸟“这么大的风雨,希望它不会有事啊。”愣愣望着窗外已经完全黑透的天空。
突然!如墨的天穹被两道银蛇撕裂,杨林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闪电,仿佛就在眼前炸裂。
“轰轰轰”杨林只觉心头一紧,其中一道银光落在了远处,好像点燃了烟火,一阵红光闪烁过后附近的别墅灯光同时熄灭,屋内霎时变得一片黑暗。
还没等众人眼睛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,另一道闪电不偏不倚的劈中庭院的大树。原本黑暗的视线慢慢被一条红线占据,随着红线上涌,大树瞬间被点燃燃起了大火。
屋内的人大部分人本能寻着光源看向窗外,却看到这惊恐的一幕,燃烧着火焰的高大树木应声向着他们倒下,眼中和心中都被一片火红占据,呼吸都停滞了一秒。
“咔嚓,轰”
树冠正好砸到了二楼中间,原本坚固的墙体不知道为什么被砸穿,火焰零星洒下,快速引燃了地毯和窗帘,随着风把空气灌入房间,不一会儿火舌和浓烟便占据了二楼。
此时楼下众人一片惊呼,乱作一团,尖叫声呼叫声响作一片,有人本能朝着大门跑去试图开门逃生,却发现门被倒下的树干堵住,怎么也推不开。
有的人拿起板凳等物体试图打碎窗户,却发现这别墅的窗户都是电子钢化窗,没有电用人力根本不可能打碎!顿时又是一片哀嚎惊呼。
高大的吴豪没顾上假发的掉落,吼叫着组织人还在砸窗户,何玉屏也失去了往日的高傲和冷静,正满屋子乱窜,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满是巧克力狼狈不堪,很多女生更是毫无没仪态的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哭着。
苏磊却反而显得比较冷静,马上扯下桌布窗帘拿到厨房打湿,招呼着还有理智的人分发给众人。
也不知道是这别墅重新装修的时候偷工减料了还是什么,消防措施根本不过关,火势蔓延的飞快,二楼顷刻间已经化作火海,一楼眼看着也马上要被点燃。
看着眼前的人性百态,不知怎么的杨林这时候反而逐渐冷静。
他突然想起这间别墅地下室有一个隐藏的门,以前他在玩捉迷藏的时候曾经钻出去过,也不知道被人发现堵住没有。
不再多想马上冲向地下室,一脚踢开锁住的门,拿出手机照亮,顺着楼梯下到了里面。
苏磊这时刚好准备招呼给杨林湿布,看到他下去了像地下室的地方,眼前一亮。
“大家不要慌乱,这屋子好像有个地下室,刚刚杨林已经找到了,我们快下去躲避一下”
这时因为苏磊制作分发湿毛巾的行动,众人都以他为主心骨,眼见一楼马上也要被火焰吞噬,顿时全部跟随苏磊走进了地下室。
苏磊带领众人下到地下室,所有人都拿出手机打光,原本漆黑一片的地下室马上明亮了起来,这里堆积着没用的杂物满是灰尘,此时杨林正站在一个铁门前发愣。
苏磊走过来递给杨林一块打湿水的布“给,先捂住口鼻,生存的希望大一点”
杨林转过脸接过湿布,看了一眼后面的众人,又看了看铁门犹豫了一下,呼出一口气
“这门后有一个地方应该可以出去”
众人一听没有考虑他是怎么知道的,一窝蜂涌了过来,可是看到铁门上的老粗的铁链和锁,顿时刚燃起的求生希望又化作了飞灰。
这种看到希望又马上绝望的心情使得好几个人马上哭了出来,有的甚至瘫软在地上已经失去了力气,被大家情绪感染杨林也心如死灰闭上了眼。
“房东好像说过房间的钥匙都在一起,也许里面会有这铁门的钥匙……”
这时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氛围,众人看去只见何玉屏正吓得瑟瑟发抖,满身的狼藉。
这时吴豪也没有了以往的低眉顺眼,直接冲过去揪住何玉屏的衣领大吼
“钥匙是不是在你这里,快拿出来!”
“钥,钥匙我好像顺手放在一楼客厅了…”
何玉屏说话已经带着哭腔,众人闻言不约而同的向背后已经浓烟滚滚,隐隐火光翻涌的地下室门口看去,霎时无言…
“你居然不带在身上”三番两次的打击已经让吴豪失去理智,抬手就要向何玉屏打去。
“好了,住手”
杨林大吼,这时的他突然没有了以往的畏缩和回避,一双本来浑浊的眼睛,这时映着闪烁的火光,显得格外锐利,被他的眼光直视吴豪居然被盯得不敢动弹。
“钥匙什么样?”杨林看着何玉屏问
“一串七八把,用,用一个手掌大的钥匙环穿着”被杨林看着,何玉屏下意识的回话。
没考虑多余的跟他们墨迹,杨林扯过一旁盖在一个女人身上的湿窗帘,用手中的布捂住口鼻冲向了地下室门。
被杨林突然的转变震慑,苏磊稍微缓过神来,也晚一步披上湿布,捂住口鼻跟随了上去。
一楼的大部分都已经被火焰吞噬,还好客厅够大,正中间的茶几还没被波及,杨林站在地下室门口,望着需要穿过一条走廊的客厅正犹豫着,就听到后面的响动,回头和苏磊正好对视。
“你又跟来了”
“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需要帮助吗,嘿嘿”苏磊反而恢复了平时的吊儿郎当。
“好了,我也不说什么墨迹的话了,我们一起冲过去找钥匙,先找到的吼一声马上返回”杨林没有看他,直勾勾的盯着火场说道。
“好,冲”
“冲”
没有多余的话和交流,两人同时冲向客厅,杨林率先跑到电视柜旁边翻找,苏磊紧跟跑到茶几旁搜寻。
也许是上天眷顾,杨林一眼就看到掉落在地板上的一串钥匙,正是何玉屏形容的样子,快步上去捡了起来。
“我找到了,快回去!”
苏磊抬起头看到杨林挥舞着钥匙,没有任何犹豫就向着回去的方向跑,杨林也紧随其后。
看着近在咫尺的地下室门,两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,苏磊率先进门正准备转身忽然听到头顶有异样的声响。
“咔咔”
杨林也下意识向上看去
只听轰隆一声,二楼的地板突然垮塌,还好他及时向后倒下才没有被砸个正着。
杨林迅速爬起身看向门口,心却瞬间凉了半截,眼中地下室的门刚好被燃烧着的瓦砾掩盖。
“杨林,你没事吧!”
这时瓦砾旁边一个小缝隙中传来了苏磊的声音,杨林看着这只有巴掌大的缝隙,没有多想就把手中的钥匙丢了进去。
“让他们先试试开门”
“那你…”苏磊接过钥匙正想说什么。
“闭嘴,来不及了,快去开门,我早就烦死你这只蚊子了,这下你终于跟不来了”
说着似乎是看开了,杨林反而咧嘴笑了起来。
苏磊拿着钥匙也知道时间紧迫,沉默了几秒,颤抖的转过身时眼角余光看了眼缝隙外的杨林,眼泪瞬间流了下来。
“我会回来带你回家的”哽咽的声音消失在了门后……
“这里就是我的家”
杨林笑着自语,抬头看着火焰中的屋子,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勇气。
也许因为这个世界对他本来就没什么值得留恋,也许是因为这里是他短暂的人生中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地方,从这里离开这个世界也许是上天为他做的最好的安排吧。
“爸爸…妈妈…我们终于可以团聚了,就像以前回家时一样”
迎着眼前呼啸而来的火光,杨林微笑着,眼中的33号别墅的门口,他刚放学回家,门口爸爸妈妈正微笑着迎接他回家…
燃烧着的小楼上方浓烟滚滚,熊熊烈火染红了如墨的夜空,更高远的天空一只黑色的小鸟飞过,它望着小楼后院地面打开的小门,向火海中丢下了爪子中抓住的一颗种子,振翅融入了夜色,它的尾巴和翅膀尖有着白色的羽毛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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