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塞尔温摸出巷子后，已是月亮高挂。
忍不住打了个哈欠，她有些困了。
塞尔温顺着那个自称斯内普的男人的指点，走出巷子，一路上没有遇见别人，就连两旁的建筑，也多是残破无人的。
她本想先顺着那个男人的话，先离开那里，但看看天色，一咬牙，想到他身上那种……的熟悉感，她还是决定听一回，反正……反正她也不算危险。
不过那位先生没有骗她，她确实走出来了。
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，她从内兜里掏出一块被体温捂热的面包，一手塞进嘴里，另一只手则在下巴处平放，等小心翼翼地咀嚼完咽下肚，又屏住呼吸，仔细地舔了舔平放的那只手上方才掉落的面包屑，最后用舌头在嘴里扫过一边，搜刮掉最后一点残渣。
吃过东西，辨认了下方向，她抬腿向旁边的一个平民街区走去，希望那里能找到个睡觉的地方，她暗暗祈祷。
这一夜，塞尔温难得的一夜无梦，最后，是孩童的玩闹声和狗叫声将她吵醒的。
她睁眼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青葱的树叶，然后透过叶间的缝隙看见远处草地上与狗嬉戏的孩子。
塞尔温低头解开绑在身上的绳子，重新绑回腰间，用那身肥大的旧男装遮住，然后抱着树干，轻车熟路地滑下树。
她昨晚是睡在树上的。
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。这是棵歪脖子树，主干粗壮，她睡觉老实，人又瘦小，作为一个没人管的小孩，为了安全，睡树上这种事倒也常有。
比起醒来一睁眼发现有别人在自己身边，塞尔温更愿意在睡觉时摔下树摔死。
昨晚找了好几个地方，要么早有人了，要么就是被一群同样流浪的孩子占了，在他们警惕的目光中，塞尔温衡量了下，还是决定走开。
最后想来，竟只有这偏僻小公园的小树林里没有什么人占，三下五除二爬上树，一觉醒来，已是天亮。
塞尔温找了条小溪，在水流平缓处仔细地清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脸颊，然后跳进了水中，用力搓洗着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。
太阳还只是斜斜地挂在天边，溪水还有些凉，塞尔温打了个冷战，但她没有出来，还在水里搓了搓自己衣服上的污渍，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干净些。
等到太阳终于高挂在空中时，塞尔温的头发早已干透，只剩衣服还有些潮湿。
洗过的头发看起来干净清爽了很多，灰扑扑的脸蛋也露出了苍白的肤色，黑发垂在肩头，低头时显出一副可怜，无辜之态，黑色的眼睛不笑时有些冷淡，可眼尾却有些下垂，是双真真切切的狗狗眼，让她不由得更无害了几分。
对着水面端详片刻，塞尔温满意地点点头，想来凭着这副装可怜的表现，这次定可得不少面包。
从街边的流浪汉口中敲出那个哈德森太太家的街区，塞尔温回忆了下蜘蛛尾巷和工厂的位置，很快就锁定了两个街区间最近的那条路和巷口。
趁着太阳正好，她又去蜘蛛尾巷摸了一遍，只不过这次她换了个巷口进去，顺利探到工厂后，在周围晃悠了几圈，回到了之前确定的巷口。
躲在巷边的阴凉下，午后热气腾腾，只有偶尔的几声鸟鸣，塞尔温昏昏欲睡，脑袋一点一点，差点一头栽倒在地。
在又一次在失重中清醒过来，她睁开眼，一阵汽车轰鸣的声音由远及近。
塞尔温起身，拍拍身上的尘土，顺手在旁边的草丛里摘了几朵野花。
顺着声音望去，一辆黑色的老爷车缓缓驶来，来不及看清驾驶室上的人，她的目光就已被老爷车后面的马车吸引，那几辆马车上载着满满的食物和货物，塞尔温的眼睛仿佛钉死在了上面，脑袋随着视线转了半圈。
勉强冷静下来，她看了看四周，等了个不近不远的距离，跟着车子缓缓前进着，一直跟到工厂。
“德文科，你看，后面有个小姑娘跟着我们，她看上去真瘦弱。”
坐在老爷车上的富太太侧头看到了跟在他们身后的塞尔温，语气中满是怜悯：“多可怜的孩子啊，她穿得……”
她的眼睛湿润起来，她用柔软的手帕轻轻在眼角按压了几下，身边年轻的丈夫却毫不在意，满心都是即将到达的工厂：“哦，我亲爱的凯蒂，你的心肠真是柔软，别担心了，等会你可以多给她几个面包。”他心不在焉地说道。
“哦！我的德文科，你真是个好心人！”
富太太倾身在自己丈夫面上印下一个吻。
塞尔温对此毫不知情，她的心思都在那几辆满载食物的马车上。
巷子里路况不大好，车子也开的慢，塞尔温跟着也毫不费力。
不多时，车子停在了工厂前，那里早有人等待。
车子刚刚停稳，一个大腹便便的秃头男人就迎了上来：“哈德森先生，大驾光临，有失远迎啊……”
他微躬着身，拉开了车门，一手扶住车门，脸上是讨好的笑容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。
哈德森先生下了车，整整西装，微微颔首，客套着，与那个男人一同迈步向工厂内部走去。
塞尔温看到一个女仆样子的人，怀抱一只鸳鸯眼白色长毛猫，将一位丰腴的太太从另一侧扶下了车。
那位太太带着深色网纱小帽，即使看得出来有了几分岁数，却在一举一动间带着几分风韵优雅。
她没有跟着哈德森先生进入工厂，而是转身向跟在后面的塞尔温招招手。
塞尔温有些迟疑地上前，鞠了一躬：“夫人，请问您是在叫我吗？”
“是的，可怜的孩子。”她的声音不由得柔了柔，“孩子，你也是来领面包的吗？”
塞尔温红了脸，她微微低头，带着几分羞涩地说道：“是的，夫人。”
接着抬起头来，仰望着女人，眯了眯眼睛，露出一个纯洁，腼腆的笑容，从身后拿出刚才摘的野花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：“夫人，这是我想献给您的，一点点心意，希望您能不介意我的囊中羞涩。”
刚刚摘下的野花生机勃勃，在微风中轻轻摇动，被一双苍白的小手握着，微微举高，小手主人的眼睛紧张地盯着女人，随着女人接过花，一个大大的，灿烂的笑容绽放在孩子的脸上，眼睛带着笑意眯了起来，一派天真，看得人心不由得软了软。
哈德森太太的声音更柔了几分：“真是个可爱的孩子。”
接着，她看到面前的小女孩黑发中露出的耳朵红了个彻底，“谢谢您的夸奖，夫人。”女孩的眼睛亮了亮，又绽放出一个笑容。
“叫我哈德森太太就行了，孩子，你叫什么？”
“好的，哈德森太太。”
她迟疑了片刻，最终还是决定似的地说道：“我叫塞尔温。”顺便展现了个更大的笑容。
“希望我能帮您做些什么，太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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